4月三日消息称,在经济衰退、持续了十年时间的通胀、财政危机以及限时供水的形势下,100多万巴西人在上个月走上街头,就政府腐败和管理不善等问题进行了抗议。
在中国,随着房地产价格的下跌,经济增长速度正在放缓,导致1000多个铁矿石矿陷入了财政危机。与此同时,俄罗斯国民则正在抛弃本国银行,将他们的积蓄兑换为美元。
这些剪影所反映出的是,全球最大的一些新兴市场国家所面临的压力正在不断加大,而这种情况在较小的新兴经济体中也同样存在。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地区,多个国家正面临着政府收入下滑和债务增长的困扰。即使是在波斯湾,强大的石油经济体也正在走下坡路,原因是原油价格在过去六个月时间里大幅下跌了一半,至每桶55美元。
随着这些外显的压力的成因各有不同,但却都反映出了一种重大的隐含趋势,那就是几乎所有新兴市场都面临着相同的命运。
自2008-2009年金融危机以来,全球资本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一直都在流入新兴经济体。但在今天,大多数新兴经济体的资本流入都已经要么呈现出增长放缓的迹象,要么则已调转枪头到发达经济体中去寻找更加安全的“避风港”。
资本流出
据荷兰国际集团(ING)编制的数据显示,整体而言全球15个最大新兴经济体在去年经历了自危机以来金额最大的资本流出,原因是在美元走强的影响下,新兴市场国家货币的汇率大幅下跌;与此同时,投资者对美联储可能紧缩货币政策的前景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另一方面,大宗商品价格的下跌则已经导致整个发展中世界的GDP增长率严重受损。
分析师称,这些趋势所反映的是新兴市场债务“狂欢”的“大解体”(great unravelling)。在此以前,新兴经济体这种债务狂欢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水平。重要的是,资本外逃所带来的苦痛已经超越了金融市场 的范畴,进入了那些容易受损的国家的实体经济,同时也进入了越来越多的新兴市场企业,预计这些企业将会债务违约。
“某些国家看起来确实很容易受到损害。”荷兰国际集团投资管理公司(ING Investment Management)的高级新兴市场策略师Maarten-Jan Bakkum说道。“巴西、俄罗斯、哥伦比亚和马来西亚等国家重度依赖于商品出口,它们将会遭到更加沉重的打击;与此同时,泰国、中国和土耳其等过度借债的国家也同样面临风险。”
分析师指出,虽然新兴市场一直都是最近以来的几场金融风暴的发生地,但从目前资本外流的形势来看,可能预示着更根本性的变化将会发生。事实上,虽然在2013年美联储暗示将会撤回货币刺激性措施之举导致金融市场陷入了混乱局面,但这一事件对于新兴市场国家实体经济的影响只是暂时性的。
但在这一次,情况看起来则要更要严重一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本周公布报告称,2014年全球新兴市场国家所持有的外汇储备总量——这是衡量资本流动的重要指标之一——出现了自该组织从1995年追踪这一数据以来的首次年度下滑。
一旦失去稳定的资本流入,那么新兴市场国家能用于偿还债务、融资赤字以及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和企业扩张的资金就会变少。
分析师称,新兴市场国家今年的实质经济增长将会受损。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预测称,新兴市场国家2015年的整体GDP增长速度将会下降至4%,相比之下2014年为4.5%,原因是俄罗斯经济将会进入更深的衰退,巴西经济继续面临困境,而中国经济也因房地产市场境况不佳而受到了阻碍。
在这种清醒预期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一种感觉,那就是随着大宗商品“超级周期”的终结和原油价格的下跌,一个转折点已经到来。“现在正在发生的是过去15年中市场状况的‘大解体’。”伦敦石油化工顾问公司国际e化学(International eChem)的保罗·霍奇斯(Paul Hodges)说道。
Bakkum也认为,全球资本主义的活力将会发生重大的逆转。“新兴市场资本流出代表着美国零息政策年代里流入新兴经济体的过量资金的逐步回转。”他说道。
但是,新兴市场国家的经济前景也并不全是那么糟糕。举例来说,投资者一直都在大举涌入印度市场,原因是该国政府正在从事改革,而且能源价格的下跌帮助其压低了经常帐赤字。与此同时,印度尼西亚和墨西哥也正在以类似的理由吸引投资。
中国利差交易
但据荷兰国际集团整理的数据显示,在领先的15个新兴市场经济体中,去年第二季度的净资本流出总额达到了3924亿美元,相比之下在2008-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的三个季度中的净资本流出总额为5459亿美元。如果今年第一季度也出现资本流出,那么过去三个季度中新兴市场所损失的资本总量就可能会达到接近于危机时期的水平。分析师指出,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况是资本外流现象不仅会在今年第一季度中继续,而且还可能会达到令2014年第四季度中2502亿美元净流出也相形见绌的水平。
在2008-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是导致新兴市场国家面临压力的主要“催化剂”;而在这一次,压力的主要来源则变成了中国。中国经济增长速度的放缓加之建筑行业的减速正在触发大规模的资本外逃,原因是投资者认为他们能在别的地方赚到更多。
这种逆转的主要表现是,所谓的“中国利差交易”正在爆炸式增长。在这种交易中,中国投资者在海外市场上以较低的利率借入贷款,然后注入到国内的房地产行业以及一系列“影子”金融产品中去。但是,现在这种投资的风险已经变大。在去年第四季度中,流出中国的资本总额创下了910亿美元的历史纪录。
“一切都与中国有关,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汇丰银行的经济学家弗雷德里克·纽曼(Frederic Neumann)说道。“尽管拥有扎实的经常帐盈余,但过去六个月时间里的资本流出已经在抽取中国庞大的外汇储备……而随着人民币汇率变得更加接近于公允价值,中国将很难再继续保持庞大的收支顺差。”
在巴西,经济的脆弱性则源自大宗商品价格的下跌和美元汇率的上涨。虽然巴西成功地在去年下半年中吸引到了净资本流入,但其代价却是一种惩罚性的利率环境。在这种环境下,巴西的政策贷款利率已经达到了12.75%。
债务偿还
批评人士指出,跟许多新兴市场国家一样,巴西也没能利用其经济繁荣时期作出推动生产力增长所必需而又艰难的决定。“想要在面临逆风时进行改革是非常困难的。”贝莱德的新兴市场债券主管Sergio Trigo Paz说道。“有些新兴市场将会面临难以保住其投资级评级的困境。”
据麦肯锡公布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13年底为止,新兴市场国家的债务总额上升至49万亿美元,在全球债务总额自2007年以来的增长中所占比例为47%。与2000年到2007年之间在全球债务总额增长中所占比例相比,这一数字相当于前者的一倍以上。
在最重大的资本外流中,有些发生在那些堆积债务最快的国家中。举例来说,2007年到2013年之间韩国的债务与GDP总额之比上升了45个百分点;与此同时,中国、马来西亚、泰国和中国台湾则分别上升了83、49、43和16个百分点。
但是,并不是只有国家容易受到损害,另一个令人担心的领域是新兴市场企业硬通货债券市场的崛起。在十年以前,这个市场还几乎并不存在。但在今天,预计该市场的总额已经超过了2万亿美元,比美国高收益债券市场的1.6万亿美元还要高,而后者已经是投资者在其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一个市场。这个新市场的增长主要是由于美国采取了扩张性的货币政策,同时也是因为投资者和基金经理想要追求高收益,但发达市场已经无法满足其目标。
然而,现在美国的政策正在改弦易张。法国巴黎银行的新兴市场债券策略主管大卫·斯皮格尔(David Spegel)以及其他一些经济学家都预计,新兴市场借债人的状况将会恶化。在最近一份题为“违约的预兆”(Harbingers of Default)的研究报告中,他强调指出了资本外流所带来的风险:“持续上升的融资成本将继续导致相关高风险债券发行人的信贷质量变差……由于大多数违约通常都伴随着重大的投资者外流,因此我们继续认为新兴市场压力可能会进一步发作,从而导致市场承压,这是因为强制性的卖盘将因已经处于较低水平的流动性掌控而加重。”
事实上,斯皮格尔指出目前的债券价格表明,投资者预计非投资级评级的新兴市场债券——在总量中所占比例大约为三分之一——的违约率将会从周三的2.8%上升至2017年1月份的12%。
如果所有这一切将会带来的结局只是那些不负责任地“胡吃海塞”的国家和企业将会受到市场纪律的惩罚,那当然是件好事。但是,对于新兴市场乃至整个世界来说,现在的风险在于资本外流将像“滚雪球”那样,达到导致新兴市场国家的“生机根源”被剥夺的程度,从而使其难以创造就业岗位,令其人民看不到未来的希望。